对“解放南京城占领总统府”之考证
戴尔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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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4月下旬,我军在渡江战役中解放南京城,占领总统府,标志着国民党蒋家王朝22年反动统治的覆亡。这是人民解放战争史上的重大事件。但在半个世纪中,对何时解放南京城,哪支部队何时占领总统府?却出现了众多不同的说法。笔者查阅了相关史料,并对不同“版本”进行了比较研究,现将考证意见书写如下,以就教于读者。
一、关于“解放南京”的时间,绝大多数史料证明,是 1949年 4月23日
最先报道南京解放的媒体如是说:1949年4月(新华社北平24日15时电)“国民党二十二年反革命中心南京,已于二十三日午夜为人民解放军解放”《人民日报又月25日报道:“我军于耳月23日午夜解放南京”。香港《华商报》4月25日载:“(新华社南京二十四日电)人民解放军已于二十三日夜十二时由下关经挹江门开入南京”“国民党二十二年反革命的匪巢已于二十三日午夜为人民解放军解放,国民党反动统治宣告灭亡。”另据国民党战史记载:“四月二十三日晚,我军奉命开始向浙赣沿线及上海方向转移”,“迄四月二十三日二十四时,首都南京亦告沦陷”。《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550页、《邓小平文选》第一卷136页、《中共党史大事年表》第94页、《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事记》(附录一:1—9月大事记)第560页、《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战史》第344页等等,及当年指挥第三十五军在南京渡江的三野第八兵团司令员陈士榘和时任三十五军政委何克希在回忆录中也都说,我军是4月23日晚上渡江解放南京的。
综上所述,称“我军于4月23日解放南京”是正确的。如把时间细化,称“ 23日午夜解放南京”则更精确。而占领总统府的时间准确地说应是“4月24日上午”。
此外,也有说 4月22日解放南京的。如武汉铁路局印刷厂2004年10月印的《严政将军纪念文集》第23、77、83、91、137页中的诗文;2006年1月湖北人民出版社印的《国共对话秘闻1949—1979》第38页,作者刘丕林说:“我军于4月22日兵临城下,当晚胜利的红旗插上了国民党政府总统府”,还有说我军“于4月24日解放南京,李宗仁仓皇出逃”的(见哈尔滨出版社印的陈驰著《金岛血魂》第7页)。这些道听途说的讹传,均不可信。
二、关于占领总统府的部队与具体时间,现有6个不同“版本”
一曰:三十五军一O四师三一二团占领总统府。见《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战史则放军出版社)第344页、《第三野战军征战纪实》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第408页与《中国解放战争》(下)(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第154页。
二曰:三一二团特务连占领总统府。《第三野战军征战纪实》、《新四军与南京》两书皆称:“23日午夜,一0四师三一二团特务连奉命占领总统府。”《百万雄师下江南》第256-258页中写道:24日凌晨两点,“三一二团政委在下关码头对特务连邴连长说,你带上两个排,跟保卫股李股长快去占领蒋介石的总统府。”邴连长把连队的战斗红旗亲手升上高空(竖在总统府院子里的旗杆上)。
三曰:《长江日报》载宋级弘、周世美、徐洪祥1994年4月25日写的文章称:1949年4月22日晚,一O四师政委“严政率部冲进蒋家王朝伪总统府,把红旗升上蓝天。”
四曰:三十五政委何克希命一O五师师长何志斌亲率该师三一五团二营,于心月24日凌晨占领总统府。
五曰:在江苏和南京电视台播放的电视片一《风雨中山路》中,三一二团二营营长诸宝励说是他率部首占总统府,扯下国民党的旗,还给毛主席打电话报捷。在1999年4月18日《扬子晚报》第5版上,储宝欣也对记者说,是他率部占领了总统府。
六曰:《战争年代》杂志2005年第3期刊登的福建省军区第五干休所正师待遇离休干部管玉泉(渡江时任一O四师三一二团三营营长写的《解放南京城 占领总统府——兼评媒体对‘法占南京国民党总统府’的不实报道》一文中讲,南京总统府是他率领三一二团三营九连首先占领的。“由于守卫南京的敌军已经弃城逃跑,我们一枪未发便渡过了蒋介石依赖的‘长江天险’,一O四师副参谋长张绍安与我营一起渡江登陆,团长王魁泉命令我营首先占领国民党总统府及附近的重要机关。我们立即决定兵分四路,并要通信员徐敏忠马上通知机炮连随营部占领国民党水利部,七连占领国民党空军司令部,八连占领住在同一大院的国民党社会部和青年联防部,九连则由我亲自带领,请一位姓孙的市民带路。跑步去占领国民党总统府。”并在当日上午8时,“登上了总统府顶楼,看到旗杆上还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的狼牙旗。我一个箭步上去把国民党政府的旗帜扯下,换上一面连队冲锋时用的红旗。”
管玉泉还写道:“多年以来,有些当时未参加进占总统府的人却说自己参加了,有的媒体未经核实就作了宣传报道,致使一些虚假情况出现在影视和报刊上,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为了恢复历史真面目,他曾先后给几个单位写信、打电话,并在2004年3月8日写信给中央电视台,请他们转呈中央首长、温家宝总理,对储宝欣公然弄虚作假和江苏、南京电视台的轻信提出批评,还在信中表示:“如我反映有不实之处,本人可完全负法律责任。”
依据现已掌握的情况,笔者认为管文是可信的。一是在他率领九连占领总统府的当天上午,该团王团长、董政委与师张副参谋长都到总统府看望过他们;当年与管玉泉一道占领总统府及其周围国民党政府重要机关的战友尚有人在,其中有转业到舟山渔业公司的原营部通信员徐敏忠,原机炮连文化教员陈国棋,原七连政指后任浙江省定海警备区政治部副主任的王树生,和原营部通信员,后任浙江省丽水县人武部政委的王保仁等同志均可证明。二是随军记者邹建东拍摄的照片亦可佐证。管玉泉和九连同志在总统府楼上的照片(后排右起第7人是管玉泉),原是九连排长许进成(照片中指挥唱歌者)收藏的,他临终时嘱咐妻子好好保存这张纪录着他光荣首占总统府的照片。后来,陈国棋、徐敏忠等看到储宝欣在《风雨中山路》中盗名欺世,非常气愤,即写信给管玉泉,要老营长出面说话,并将这张照片复制寄给管玉泉同志。三是管玉泉同志虽然年老体弱,身患多种疾病,但多年来仍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责任感,针对新闻媒体关于占领总统府之不实报道,向好几个单位打电话、写信提出批评,直至请中央电视台转呈中央首长、温家宝总理,建议还原历史真相,并在2005年夏天,不顾85岁高龄,又发现患了癌症,冒着酷暑炎热,撰写了《解放南京城 占领总统府——兼评媒体对‘进占南京国民党总统府’的不实报道》一文。因往事日久,管又年迈多病,记忆难免会有误差,如将4月24日凌晨占领总统府误为23日,但不能因此否定他率三一二团三营九连首占总统府的历史真实(直到第三十五军奉命归建七兵团,去浙江执行新任务,该连才于4月30日撤离总统府)。故《第三野战军战史人《第三野战军征战纪实》与《中国解放战争》(下)中所说“第三十五军三一二团首先占领总统府”的部队,当是该团三营营长管玉泉率领的第九连无疑。
据了解:三十五军在渡江前就确定了该军3个师的渡江顺序为一O四师、一O三师、一O五师,并区分了各自的任务。一O四师渡江抵达南京后,首要任务便是占领国民党介石的总统府及其周边地带。故说一O三师、一O五师部队占领总统府亦属误传。
三、指挥渡江战役的总前委何时由瑶岗到南京?
所见军史资料与《陈毅传》、《陈毅年谱》等均一致认定总前委到达南京的时间为4月27日。如《第三野战军征战振》第277页:“4月27日,陈毅、邓小平率总前委机关离开瑶岗,当夜进入南京。”《陈毅传》第448页:“4月27日,南京解放的第4天,陈毅携邓小平“进入总统办公室”。《陈毅年谱》上卷第560页:“4月27日,早饭后(陈毅)和邓小平率领机关离开瑶岗,晚间……渡过长江到达南京,宿于‘总统府’西花园内。”《第三野战记》(下)第674页:“ 4月27日,陈毅、邓小平、刘伯承陆续来到南京,总前委机关也移住南京城。三位领导人到总统府作了一番巡视。”
但中共肥东县委党史工作委员会编写的《总前委在瑶岗》一书(安徽人民出版社1989年10月出版)所提供的资料表明,总前委是 4月25日离开瑶岗到南京的。《总前委、华东局在瑶岗期间大事记》( 949年3月20日日——4月25日)中说:“4月24日,陈、邓向军委报告:我们遵命于25日夜到南京,并与刘伯承同志商定,二野亦于明(25日)夜移动,26日达南京。”“4月 25日凌晨,邓、饶、陈率总前委、华东局、华东军区乘车离开瑶岗,当夜入南京。”
此外,该书在《话当年》(95页一155页)中辑录了当年在总前委工作同志的信函、回忆文章与调查访问记录等,其中有12位同志说法近似:
王德(总前委参谋处处长):“接到我军解放南京的消息之后;陈、邓首长当即约刘伯承司令员一起,于25日乘汽车从浦口上轮渡到南京。”
肖光(总前委机要处处长):“4月25日,打下南京后的第二天,我们就随总前委坐车到浦口,进入南京。”。
陶旭斌(陈毅秘书):“我们大概是3月中旬进驻瑶岗,南京解放后第二天夜里离开南京。”
黎清(在总前委参谋处分管情报工作):“ 25日,我们总前委机关工作人员,随首长离开瑶岗村,渡过长江,乘车赶到南京,驻进了伪总统府,开始了解放上海、杭州的准备工作。”
梁艮华(女,:在总前委秘书处工作):“我们是 25日清晨离开瑶岗的。”“当天夜里到达南京,住进蒋介石的总统府。”
翟光栋(在陈老总身边当保健医生>“总前委于4月25日离开瑶岗南下,沿路有些地段地雷还没有完全排除,工兵一边排雷,我们一边前进。当晚10时,进入伪总统府。”
林钧堂(张鼎丞同志的警卫员):“南京解放的第三天凌晨,我们离开瑶岗。”“当晚进驻‘总统府’。原准备在那里过夜,后又决定搬出,重新安排住宿。”
刘志平(原三野司令部侦察副科长,后调总前委搞侦察和情报工作):“我们在4月24日或25日离开瑶岗。”
许传思、宋伟(在总前委机要处任机要员):“4月24日晚7、8点钟离开瑶岗,当时几十部卡车浩浩荡荡驰向南京。”
韩宝贵(在陈老总身边做安全警卫工作):“我在陈毅身边一直到4月25日早晨才离开瑶岗到南京。”
笔者认为:《总前委在瑶岗》一书提供的史料值得重视与审定。
(笔者系福建省新四军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战争年代》杂志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