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捉匪首黄吉贵
王洪庆
1951年镇反时,匪首黄吉贵在临刑的刹那间逃跑了。事过5年,人们又传说他回来了,并扬言要复仇。一时间,整个政和县石屯乡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政和县委、县政府为保卫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巩固无产阶级专政,布下天罗地网捉拿黄吉贵归案。
谣 言
1956年,政和这个偏远的山区小县,在基本完成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后,走上了由初级社向高级社的转变。石屯乡农民都参加了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农民的社会主义生产劳动热情迸发出来,各项建设事业取得了解放以来最可喜的成绩,农民沉浸在幸福和欢乐之中。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谣言:“土匪头子黄吉贵回来了!”“黄吉贵能飞檐走壁”,“黄吉贵回来是要复仇的”等等。谣言造成的恐怖,笼罩着整个石屯乡里乡外。特别是在剿匪时带领解放军去抓他的乡村干部;镇反时,斗争过他的积极分子,尤为担惊受怕。因为那时有解放军保护;而现在,解放军走了,黄吉贵躲在暗处,随时可能下毒手。为防不幸,避免遇害,乡村百姓白天不敢下地劳动;晚上天还没黑就把大门关紧。
为了安定民心,稳定社会秩序,政和县委决定抽调县公安局副局长魏明望、县人武部军事助理员马相真、政治干事郁造官组成武装工作队,由魏副局长任队长,带县武警中队一个班进驻石屯乡,协助区乡工作组搞好农业生产,发动群众捉拿匪首黄吉贵归案。武工队进乡一年多,民心基本安定了,生产也搞上去了,但匪首黄吉贵却没有抓到。
教 训
1957年冬,我完成嵩山边界平暴任务回到县里,刚休息一天,人武部部长宋云亭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亲切地对我说:“王助理员,这段时间你工作很辛苦、很出色,军分区已电告给你记二等功一次。本来应该让你休息几天,可是捉拿匪首黄吉贵一事还得你去完成,你不会有意见吧?”“捉拿匪首黄吉贵,不是已派马助理员、郁干事去了吗,怎么还叫我去?”我心里在想,但未答话。宋部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没等我开口,就解释说:“县委决定,把马、郁二位调回,叫你去完成这个任务。部里也认为你在那边情况熟,这事非你去不可。”我说:“捉拿逃亡土匪头子归案,为民除害,这是人武干部责无旁贷的任务,我坚决去完成。”
第二天早上,我吃完早饭就出发了,不到11点钟,就走到石屯乡的西津村。在西津村找到魏副局长,他看了我的介绍信后,笑呵呵地表示欢迎,并说“午后开个小会,把情况介绍一下。”午饭后,没休息,马、郁二位同志和我一起到了魏副局长的住处。魏副局长说了一番客套话,马上转入正题。“县委和县人武部决定王助理员来接替马助理员和郁干事的工作,马、郁二位调回部里另有任用。为了便于工作, 我们开个小会,向王助理员介绍一下情况,研究一下下一步的工作重点,争取早日完成任务。”接着,他首先惭愧地作了一番自责,肯定了马、郁二位的工作,然后说到应该吸取的两条教训:一条是宣传发动群众不够深入广泛,群众的思想顾虑没有解除,因此掌握不到真实情况;另一条是方法不对,偏重于了解情况找线索,忽视了澄清情况核实线索。魏副局长说完后,马、郁二位提出了对已掌握的情况进行一番分析研究的意见。“王助理员,你说说吧。”魏副局长朝我客气地说。我说:“既然魏总指挥叫我讲,我就讲几点很不成熟的看法,不对的地方,大家帮我纠正。”
我主要讲了下一步的做法应该是:双管齐下,齐头并进;各负其责,各有侧重。所谓双管齐下、齐头并进,就是我们武装工作队和县区驻乡工作队,都来发动群众搞好当前生产,都深入到群众中去宣传党的政策,以生产为中心带动捉拿黄吉贵,以抓黄吉贵为动力推动当前生产,在与群众‘三共同’中发现和掌握黄吉贵的动向和线索。所谓各负其责,各有侧重,就是县区工作队以带领群众搞好生产为主,收集了解黄吉贵活动的范围、时间,交往的人员,及时互通情况;武装工作队则以捕抓黄吉贵为主,主要抓好四类分子及黄吉贵亲朋好友的管教,通过政策攻心,叫他们供出黄吉贵近期活动的真实情况。具体作法就是把地、反、坏和黄吉贵的亲属集中起来办学习班,采取封闭式教育,进行政策攻心,政治瓦解,反复讲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凡是主动坦白交待的,既往不究,从宽处理;凡是知情不报,包庇、隐瞒真情的按同罪论处等。”
我的这些意见,得到了魏副局长和马、郁二位的赞成,魏副局长说:“王助理员的见解有独到之处,很好,说干就干,事不宜迟。”
攻 心
次日,四类分子和黄吉贵的亲属接到开会的通知,都准时报到了。魏副局长点了一下人数,23个对象全部到齐,就宣布这次集中学习的纪律,然后叫我主讲。我主要讲了三点,第一点是这次集中学习的目的意义;第二点是当前的形势;第三点是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在讲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时,我突然单刀直入地点出他们都是对人民有罪的人。我说:“你们头上的地富反坏的帽子可以戴,也可以摘,这要看你们的表现。”然后,我拿着一封检举信在空中晃了一下说:“根据群众的揭发控告,通过我们一件件查实,现在你们中间有三种表现:第一种表现是,表面上积极参加生产劳动,但出工不出力;第二种表现是,表面上装着很老实的样子,而背地里却在咬耳杂,造谣生事,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第三种表现是,赤膊上阵,与黄吉贵频繁接触,过往密切。这种人今天也坐在这里,我看见了,如果他执迷不悟,不坦白交待,我们就按”知情不报“的原则,同罪处理。如果要抓他,现在就可以动手。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给他一个坦白交待的时间。如果通过这次学习,还不交待问题,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不能怪我们不给他出路了。”
说到这里,靠墙西边坐的一个50多岁的瘦老头,脸刷地一下红了。看到这种情形,我干脆一竿插到底:“个别人已开始脸红,坐立不安了。老实告诉你,不坦白交待,是不会放过的”。这时,那个靠墙边坐的瘦老头儿的脸由红变黄,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滚下来,全身不停的打哆嗦,我见目标已被击中,心里暗自高兴,但又怕他撞墙自杀,便缓和语气说:“你不要怕,也不要发抖,只要你现在能交待问题,还算你主动坦白,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以得到政府的从宽处理。”我的话还没讲完,那个瘦老头子就递过一张纸条给我,纸条上写道:“我要坦白交待黄吉贵的情况,请求政府从宽处理。”
下课后,我把那个瘦老头带到楼下一个空房间里,没等我问他,他就说:“我是黄吉贵的岳父。他现在不叫黄吉贵了,改名叫张和川。”他说,张和川1953年给他来过一封信,今年6月又来过一封信,信上说:“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就改名叫张和川,现在不住在建阳水吉,住在建瓯小桥有两年多了,不要向外人说,自己知道就行。”我问他张和川的特征时,他答道,中等身材,浓眉圆脸,腰粗膀宽,右上方有颗金牙,右小腿上下一样粗大,会讲普通话。我问他,“你说的是否实话?”他向我发誓说,如有半句假话,你可以马上把我拉去枪毙。
搜 寻
根据黄吉贵岳丈的交代,我和武警中队的魏小队副直奔建瓯小桥。到了小桥,在区机关找到区公安特派员,简单说明来意后,就与区里管户口的干事搬出户口册查找“张和川”这个人。三人查了半天,全区的户籍簿都查了,也没有查出“张和川”这个名字。
在区特派员的支持和帮助下,我们开始在小桥区逐村逐户地查对户口。第三天上午,在离区五、六里路的一个村庄,找到村干部,村干部看了黄吉贵的照片,都说见过这个人,这个人就在我们村里,名字叫“张和川”。我问他们:“为什么户口簿没有这个名字?治安主任说:“这个人原来不是我们村里人,还没有落户,所以户口簿上没有他的名字。”我又问:“他原籍是哪里人?”村书记介绍说:“据说他是水吉来的,大概是两年前到这来的,以砍柴、卖柴谋生。当时这个村里有个妇女,死了丈夫,有个正在吃奶的小孩,无法维持生活,经人介绍,张和川就到她家上门,他没有申报户口,我们也没打算给他落户。”治安主任说:“这个自然村离这不远,只有三华里,吃过午饭后,我带你们去。”
智 擒
下午,我们在治安主任的引导下,来到了张和川居住的这个自然村。将近张和川的家门口时,治安主任用手指着前方一栋破旧房子说:“那就是张和川的家,门前那个搬柴的妇女,就是张和川的妻子。”“老陈叔你来啦,请屋里坐。”那妇女见我们到来,把手里的几根柴火往地上一扔,直起腰边笑着向治安主任打招呼,边用眼睛打量我和小魏。“和川在家吗?”治安主任问那妇女。“他不在家,到山上挑柴去了。你找他有事呀?”妇女答。“我没事,是这两位同志找他有事,你快去把他叫回来。治安主任指着我俩边介绍边吩咐她去找丈夫回来。”“什么事呀?”那中年妇女见我和魏队副都带着五四式手枪,诧异地问。
为了不引起她的猜疑和惊慌,我解释说:“我俩是县公安局来查户口的,在村里听陈主任讲,你爱人和你结婚两年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有落户,我们是来找他办理户口登记的。”那女人一听我们是为她丈夫办户口登记的。就高兴地说:“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他回来。”说着,她快步流星地走去了。
不大一会儿,黄吉贵挑一担柴火回来了。黄吉贵见了我们三人,笑着对治安主任说:“老陈叔你来啦,这几天没事干,趁天气好,砍点柴,卖几个钱用。”他边说,边拿水壶给我们三人添茶水。黄吉贵和治安主任说话时,我注意观察着他。发现他上齿没有金牙,但那个牙已变黑。我估计,他为了掩饰自己,不把那颗牙拔掉,而把那片镶金拿掉,所以那颗牙变黑了。这第一个特征对上了。但他穿着长裤,第二个特征看不到。为了证实第二特征,我以关切的口气说:“你砍柴、挑柴累了,快坐下来歇歇,喝口茶,休息一下。”并起身顺手拿起身边的一个小凳子让他坐下。他接过小凳子,提了提裤管,坐了下来,粗腿露出来了。我看准了第二个特征,心里特别高兴。但是冷静一想,现在还不能立即就抓他,因为,我们没有带逮捕证。于是我没有和小魏通气,就断然决定,用迷魂阵的方法稳住他,叫他自己上门伏法。镇定了片刻,我对黄吉贵说:“张和川,你来这里两年多了还不申报户口,当了快三年的黑户人,这是国法不允许的。村里的干部说,你在这里两三年都能安分守己地劳动。我们今天亲眼看到你有个这么贤慧的妻子和这么聪明漂亮的孩子,我们理解你,同意给你上户口。你明天到区里来办户口手续,不要再当黑户人了。这样你好,我们也免得麻烦。你现在就写要求上户口的报告给我,明天早上你到区里来找我。”张和川听我这么一说,他心里乐了,满意地说:“好的,谢谢你们了。我明天一早就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正在区机关食堂吃早饭,黄吉贵在食堂里找到了我,高兴地说:“我来了。”我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吃了,我叫他先在食堂外边等一下,吃完饭一起坐车到县里去办户口登记手续。上午9点多钟到了建瓯城。下车后,我和小魏带着黄吉贵来到公安局。进了大门,一个武装民警即把大门关闭,两名武警拿着手铐走了过来,黄吉贵还没反应过来,锃亮的手铐已把他双手铐了起来。“你们为什么铐我?”黄吉贵问武警。我从上衣袋里拿出他的照片给他看,并问他,黄吉贵,这是你吗?告诉你,我们是政和县公安局的,找你已找了好几年了?